第 23 章 酒店

执法员将谢逾往前一推,示意沈辞:“您好,人带到了,这是保释文件,请在这里签字。”

沈辞颔首,提笔签字,面容清贵如霜雪。

谢逾站在一旁,双手插兜,他率先开口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就算有人来保释,也不该是沈辞。

沈辞握笔的手一顿,这办事厅没开空调,冷得很,他就在西装外披了件厚呢子大衣,双手拢在衣袖里,谢逾便没看见这小动作。

沈辞继续签字,视线落在文件上,好像这一纸保释文件是什么价值千亿的合同:“是……你叔叔让我来保释你的。”

“谢远海?”谢逾一愣,笑,“他还有点良心,我还以为他不会管我。”

寒暄过后,两人一时沉默下来。

沈辞加了厚衣服,他可没有,穿堂风一吹,谢逾不可遏制地哆嗦了一下。

沈辞当即合上文件,面上没什么表情:“上车吧。”

他的车停在办事处门口,宾利商务款,王冠式LED大灯,超大镀铬栅格,内饰一水儿顶配,不比谢逾那辆便宜。

谢逾跨上副驾驶,拉过安全带,感慨:“也是风水轮流转,现在轮到我做你的车了。”

他伸出手:“我们好久不见了。”

这是个礼貌的握手姿势。

沈辞的视线落在谢逾伸过来的手上,那里留了个血口,是方才揍何致远的时候擦到了金属扣子,现在已经不流血了,但伤口外翻,皮肉红肿,看着仍旧可怖。

谢逾顺着他的视线,也看到了血糊糊的伤口,他料想沈辞是不想握的,便收回来,笑道:“重新认识一下吧,现在该怎么称呼?沈总?沈董?还是沈执行?”

谢逾之前在酒会听说了,沈辞是江城新贵,名下有上市公司,但谢逾并不知道他具体什么职位,是总裁、董事、或者首席执行官,而原文是本小黄书,也没用描写这些细节。

沈辞兀自垂眸,咔哒一声转好车钥匙,冷淡道:“……随你。”

三个称呼,他都不喜欢。

谢逾之前一直叫他“沈助教”,那时的沈辞尚且青嫩,一穷二白,身上除了名校光环,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,谢逾就那么三分调笑,三分促狭地叫他沈助教,语调懒洋洋的,勾得人心生恼怒,沈辞每每听见那轻浮的叫法,都要暗自皱眉。

可现在,谢逾疏离冷淡的叫他“沈总”“沈董”“沈执行”,就像对一个萍水相逢的生意伙伴,客客气气却根本不熟,沈辞又忍不住皱眉了。

那无数个将他压在怀里的日日夜夜,谢逾可不是这么叫他的,如今这样客气,他眼巴巴地赶上来,平白惹人轻贱笑话。

沈辞压下莫名的情绪,表情越发冷淡:“天色不早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谢逾还没说什么,系统先尖叫起来了:“啊啊啊啊啊!为什么就送你回去了!我的精神病院呢?我的掰手指呢?!”

谢逾安抚:“稍安勿躁,你看看这

是哪儿?这可是警察局门口,沈辞再嚣张,也不能顶风作案吧,他一定是想先把我送回去,静观其变,然后再做打算。”

系统:“……”

虽然他说得有道理,但系统不详的预感愈发明显,它惴惴不安:“希望如此。”

——可别整幺蛾子了,电子心脏也受不住了。

相比起系统如临大敌,谢逾颇为怡然自得,他歪东倒西地睡在座椅上,用余光打量沈辞,沈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车,开车架势纯熟,动作干脆利落,从谢逾的角度,只能看见他形状漂亮的侧脸。

谢逾微微叹气,心道:“美人长大了,真的变太多了。”

却见沈辞一打方向盘上了主路,平平问:“你住哪里?”

谢逾:“翁头村的小旅馆。”

翁头村就是之前那片小城中村,破破烂烂,道路纵横交错,全是电线网,下了大雪后除雪车开不进去,全靠各家扫雪,再被路人一踩,满地泥泞。

沈辞微微一顿。

他想不到谢逾会这样安然地住在那种地方。

谢逾是谢家的少爷,从小不缺吃穿,买东西只买贵的,酒店只住顶奢套房,现在被安排在几十块钱的小旅馆,居然没什么怨言。

谢逾很贴心:“那边不好开车,沈总停村口吧,我走进去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又是沈总。

沈辞手指捏着方向盘,好半天没说话,片刻后笑了声,忽然道:“那地方太远了,我不想开过去。”

谢逾也不为难:“那你停路边吧,我打车回去。”

系统好心提醒:“按照剧本,你现在不一定打得起车。”

谢远山扣了谢逾的钱,按照剧本,他留学的时候就该穷困潦倒,回国后也是一穷二白,真不一定打得起车。

谢逾改口:“哦,我坐地铁回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辞面无表情:“翁头村离最近的地铁站有七公里,你坐地铁回去?”

谢逾试探:“下了地铁我走回去?”

七公里路,要走一个多小时,今天这么冷,谢逾还穿着薄西装,怕是能给冻病了。

沈辞微微抿唇,又很快放开,生硬道:“谢伯父叫我来保释你,我却让你走回去,岂不是显得我很不会做人?”

谢远海算生意场的前辈,他们小辈都敬称一句伯父。

谢逾:“……”

沈辞这几句话说得颇有点刁难的意思,让他上车,报了地址,却说不想开,他要坐地铁,又说走不了。谢逾拿不准他什么意思,有点头疼。

谢逾:“系统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系统“嗯?可能他觉得单纯让你坐地铁不够惨?不够解气?”

谢逾前世不是富二代,上班挤了几年的地铁,他想了想,确实也没什么惨的,谈不上解气。

谢逾懂了。

他微微叹气,伸手拉车门:“行,那我直接走回去。”

这地方离翁头村小二十公里,走路三五个小时。

在谢逾触及把手的瞬间,沈辞突地按下锁门,宾利瞬间落锁,把手成了摆设,谢逾按了按窗,窗也按不下来,这车辆铁桶一般,将谢逾关住了。

谢逾:“……”

他懵得可以,心道:“搞什么玩意,沈辞要在车里和我玩自由搏击?揍我一顿泄愤?可他也打不过我啊。”

谢逾转头,沈辞脸色冷得可以,漂亮的唇瓣抿成直线,他死死握着方向盘,用力到指尖泛白,嗓子发涩发苦,种种情绪敛在胸腔,最终化为一声嗤笑:“让你直接走回去,谢伯父岂不是更要怪罪我不懂待客之道。”

谢逾好脾气地问:“那应该怎么样?”

沈辞平平道:“我不想开车了,附近有酒店,就住附近吧。”

说完,他又怕谢逾误会了什么,飞快补充:“我不差这点钱。”

谢逾也笑,客套道: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
这片是江城的富人区,毗邻大江,坐拥一线江景,两岸很多奢牌酒店,谢逾之前包下的套房也在这里。

沈辞开车上路,五分钟后,在一栋临江的摩天大楼前停了下来。

谢逾抬头一看,嚯,眼熟。

系统激动:“啊啊啊啊来了来了。”

它留下两条宽面条眼泪,感动不已:“诸天神佛保佑,我的剧情终于回来了!我就说,65%的完成度呢,前面再离谱也有65%,不可能差那么远的!”

任务完成度65%,也就是说沈辞起码被虐了原文程度的65%,以原主的所作所为,65%也该恨之入骨了吧。

谢逾似有所悟:“我说之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,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?”

原文中,谢逾被带离会场后,就是带到了这家酒店,沈辞曾在这里被原主百般折磨蹂躏,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更是他毕生噩梦,他曾被死死按在这里,扒下衣服,而楼下便是江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,行人车辆往来不绝,倘若有一个人带了望远设备,就可能观察到他痴缠的丑态。

那怕后来沈辞青云平步,成了沈总沈董沈执行,梦魇也不曾放过他,无数次午夜梦回,他都能记起这扇巨大的落地窗,记起窗外的灯影霓虹,记起窗上的指纹血迹。

为了平息梦魇,沈辞选择将原主带到这里,一根根掰断了他的手指,用原主凄厉的惨叫洗刷当年的耻辱。

系统搓手:“宿主,痛觉屏蔽系统已经待命,随时准备启动!”

谢逾比了个OK的手势。

他跟着沈辞刷卡,进电梯,一路走到顶层包厢,停在了熟悉的红木大前,沈辞轻车熟路地刷卡,好像来过千遍万遍。

灯光亮起的刹那,谢逾微微一顿。

房间很整洁,但并非一尘不染,酒柜衣柜都有使用的痕迹,沙发靠背上还搭着衬衫……沈辞似乎一直住在这里。

谢逾微微停顿。

他会吗?住在一个堪称噩梦的房间?

系统冒头,悄声:“是,是在,卧,卧薪尝胆吗?”

谢逾迈步进来,无语道:“别乱用成语。”

沈辞先他一步,不动神色地收起衬衫,冷淡道:“我还有工作要处理,先不打扰了。”

说罢,他真的没再看谢逾一眼,步履匆忙,掉头出了房间。

谢逾:“……什么情况?”

死刑变死缓?

鉴于沈辞如今职位挺高,工作不少,谢逾也能理解他半夜工作,于是在房间环顾一周,躺在了大床上。

系统惊了:“你真睡?”

谢逾向来心大:“为什么不睡,我累死了。”

小旅馆的床又破又硬,晃起来吱嘎乱叫,谢逾好几天没睡好了。

他歇了好一会儿,起身洗漱,然后径直上床,将被子拉过头顶。

系统:“手上的伤不处理一下?”

伤口虽然不大,但泡了水,边缘泛白,如果放着不管,有可能发炎。

谢逾:“好累,我懒得动弹。”

他闭着眼睛:“就算沈辞要动手,我也得睡一觉。”

两街之隔,何致远从医务室转出来。

他被谢逾按着揍了一顿,皮肤满是青紫,浑身上下都疼。

自从出了林音那档子事,他在何家的地位一落千丈,花销被严格控制,如今捉襟见肘,连私人医生也请不起了,身上又疼的厉害,只能满大街找诊所包扎。

临近十二点,大多数诊所都关门了,也就这家还亮着灯,何致远一瘸一拐地走进去,让医护给伤口包扎消毒,又吃了两片止痛药,才感觉好一点。

他处理好伤口,骂骂咧咧地出来,嘴里将谢逾和沈辞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,进了诊所旁的巷子。

他的车停在这里。

何致远按下车钥匙,车门解锁,车灯随之闪烁两下,他不经意往前一扫,忽然顿住了脚步。

在车灯的映照下,那里赫然站着几个人。

为首的男人轮廓清俊漂亮,腰细腿长,是何致远喜欢的类型,旁边女人也长发长裙,气质甜美,是何致远喜欢的类型,如果是往常,何致远就上去搭讪了,可这两人之后还有六七八个保安,个个身形健壮,腰背如牛。

何致远瞳孔骤然一缩,扭头就跑。

为首的女人冷冷开口,赫然是林音:“按住他。”

保安们一拥而上,将何致远死狗一样按在地上,林音踩着高跟鞋,袅袅娜娜地走过来,一脚踩上何致远的脚背,何致远想要惨叫,却被死死按住嘴巴。

林音一脚又一脚,将他刚包扎好的伤口从新弄得凌乱,这才觉得解气,她转头看向阴影处的男人:“我消气了。”

她嘟囔:“真奇怪,之前都叫我别生事端,为什么今天忽然松口了。”

她想打何致远很久了。

听到她这么问,那人这才上前,他长的很好看,身形修长,眉目清俊,只是表情

太贵淡漠,面孔映在路灯雪白的光线下,显得有些冷。

何致远看清他的脸,唔唔唔地挣扎起来,沈辞示意保安松开他的嘴,何致远当即吓得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:“沈辞……沈辞,是我不好,我之前猪油蒙心,我不该打你的主意……你停下!你要干什么!你要干什么!?”

他嗓音凄厉,沈辞半蹲下来,平视着他:“我没打算干什么,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。”

“……问,你问,我什么都说!”

沈辞无意探究何家的商业机密,何致远是个草包,至今没进核心权力层,从头这里套不出什么情报,他今日揍人,是为了另外的事情。

“如果我没记错,你和谢逾一起长大?”

这不是秘密,何谢两家关系不错,他们年纪也相近,又都是纨绔二世祖,很容易就玩到一起。

何致远一愣,慢了一拍,保安当即下压手臂,他嗷地叫出声,回答:“对对对,我和谢逾一起长大。”

沈辞:“谢逾背上的伤疤,什么来历。”

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晚上,那天谢逾睡熟了,手却牢牢抱着他,将他按在怀里,怀抱的温度温暖灼人,将冬日的严寒尽数隔绝在外,沈辞窝在他怀里,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地,他试探着伸手回抱,却在触及脊背的瞬间僵直,只因为那皮肤上遍布着凹凸不平的伤疤。

那些伤疤有横有竖,贯穿整个脊背,增生组织隆起丑陋地纹路,光是看着,就知道有多疼。

可谢家金尊玉贵的少爷,怎么会有这些伤呢?

这些年来,沈辞一直惦记着那伤,他旁敲侧击问过不少人,可这事隐秘,谢远山似乎有意遮掩,他一直没能问到。沈辞估计,这事只有周扬何致远清楚。

周扬回了京城,而何致远平日呼朋引伴,找不到下手的机会,倒是今天撞个正着。

何致远一愣:“你就问这个?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他爹打的。”

“谢逾有神经病,你知道吧?他爹从小家暴他,打进ICU了都,后来他就精神不正常,神经兮兮的,听说得了躁郁症。”

他生怕说得不够多又挨揍,和倒豆子一样,将谢逾的底裤全抖出来。

沈辞看着他,眸子里光影明灭,看不真切,轻声问:“所以他喜欢打人?”

躁郁症,患者往往伴随不受控制的性成瘾和性nue待。

“对!是因为神经病!”何致远抢白,“对他们这种人来说,打人就像吃药,你懂吧,打完了就平静了,”

他心虚地看了沈辞一眼:“当时他遇着你,和我们也说,说前一个药不干了,找了个新药,希望你……希望你耐玩一些。”

沈辞错身站了起来。

他的表情晦暗难明,长睫覆着眼眸,琥珀色的瞳孔幽深寂静,连林音都敏锐察觉不对,她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沈辞只笑:“没事。”

他只是略有困惑。

如果是药,为什么不用呢?那般善待,倒害得他如今心乱如麻,平白生出许多妄念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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