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人道是

锦都城。

城南，一座巨殿雄踞在占地近百亩的广场上，恢宏大气。与城北的千雪国皇城一南一北，遥相呼应，仿佛这座巨城的两极。

这就是风头正劲的真武殿。

十年前拔地而起，已成为锦都城的一景。

真武殿内，人道是站在祭台前，怒瞪居中的蒋铭尘。花白的胡子撅起老高，仙风道骨荡然无存。

“一年之期，打败淬体圆满的玉面郎君潇雨歇，你小子好大的口气！”

大殿中央，蒋铭尘、千堆雪和陆八千站在最前一排，盎然而立，只不过一张张小脸惨白惨白。

城门交锋，三人显然都授了不轻的伤。

千堆雪身后同样站着三个少年，最左侧是一个大胖子，肚肥腰圆，胖的和头猪似的。

横、竖几乎不相上下，用猪来形容都有点侮辱猪。

胖子叫张三十，千雪国最大的富二代，没有之一。

前天跑千堆雪家去，通知他进城的就是这胖子，

因为张三十有一个好爹张百川，千雪国的首富。

张三十又是个好口腹之欲的，千堆雪很怀疑这家伙的一身膘，就是吃出来的。

又徒叹奈何，谁让人家有钱呢，吃都吃不穷的那种。

羡慕、嫉妒和恨也没啥鸟用。当然，自家兄弟，羡慕和嫉妒有，恨是不可能的。

无他，这不是他自己也喜欢美食嘛，哪怕胖成猪也在所不惜。可惜家中无粮，腹中都是草莽，不要说吃肉了，“墙头”都不管饱，他都快瘦成杆子了，想胖成猪的资格都没有。

对大胖子，不羡慕都不行！

能苟活到现在不死，还是人家张三十隔三岔五接济的结果。否则，估计他们娘仨早已经饿成干尸了。

一次两次行，三次四次总不是个事，俗话说，有借有还再借不难，可就他们家这样的大窟窿，多少扔过去也是肉包子打狗，一去不回头。

胖子张三十家里富得流油，即使不计较，更没提过让还这回事，也不差养着他们的三瓜两枣。

千堆雪心里过不去啊！

人情债难还，他也是有气节的好不好。自是不喜欢欠人情，特别不想欠好兄弟的。

他是个局气的人，为人仗义，说话办事守规矩、不耍赖，与人共事既不怕自己吃亏，也绝不让别人吃亏。

自是不能接受兄弟的无偿资助，就过成了家徒四壁的样子。

都是穷嘚瑟惹的祸！

今天蒋铭尘、陆八千能及时出现在城门口，救下千堆雪，张三十的功劳不小。

无形中，又欠了老大的人情。

不愿意也不行。

昨天张三十特意出城一趟，通知他今天入城只是其一。不是要过年了嘛，知道千堆雪家条件不好，带了许多过年用度的东西，想着让兄弟过个富裕年。

这才是真正的目的。

要不这点小事，随便派个人跑一趟就行了。

亲自跑这一趟，主要是怕这位好二哥不收！

千堆雪一根筋他没话说，谁让人家是够屌呢，又讲气节。漂亮的姨娘和可爱的小雨荨妹子跟着受罪是胖子不能忍受的。

大包小包足足拉了两大车，结果怎么拉去的，又怎么原封不动地拉回来了。尽管他撒泼打滚，威胁姨娘如果不要，就全扔了。

千堆雪娘才留下了三套衣服，三人一人一套，大过年的，也算是除旧迎新了，千堆雪身上穿的就是其中一件。

准备进城了，裸奔总不是个事儿。

他也没矫情。

何况如今的他已经换了人，自尊心没那么强，享受在当下，才是如今的他一直秉持的。

至于还账，从没想过。

债多了不愁，再说饿都饿死了，穷讲究那些有的没得有啥用。

人活着，要向前看。

只有活着，一切才有意义，死了，一切就都没了。在这一点上，千堆雪与人道是这位夫子的处事哲学不谋而合。

今天张三十起了一个大早。

昨天通知千堆雪娘之后，胖子天还没亮就在真武殿前的广场上候着了。

两个月没见好二哥了，甚是想念。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，哥几个不好好聚聚怎么行。

昨天已经和其他几人约好了时间，殿前听喧之后，就去天香楼。

望着南北贯通的中央大道，张三十眼巴巴瞅了半天，左等也不来，右等也不见千堆雪身影。

眼看锦都城的日头都老高了。

锦都城有阵法护持，不知是哪位神人突发奇想，竟然塑了一个人造的太阳，东升西落。

别说，还挺像那么回事。

胖子抬头，望了望升起一杆子高的太阳，实在没了耐心，颠颠地跑到了城门口，想着迎一迎好二哥。

在六兄弟中，千堆雪可是他最服的一个。当然，窥觑小雨荨的美色是藏在心底的秘密，谁也没告诉过。

他怕啊，怕被打。

毕竟淫乱幼女的事，可是人神共愤的。在任何年代，都是大忌，绝对被世俗所不能容忍的。

他是想着从娃娃抓起。

但这样的龌龊心思，又怎么敢露底，如果千堆雪知道了他的不轨，怕把他一颗好大的脑袋打成猪头都不解恨。

兄弟都没得做了！

不要说千堆雪，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挺不是个东西的。可就是拟制不住对小雨荀的喜欢。

结果刚到城门口，就看到了乱哄哄的一幕。张三十人胖，却不傻，知道人单势孤，一声没吭，转身往回跑喊人。

蒋铭尘、陆八千是他喊去的第一波。

知道仅凭三人打不过小白脸，又请动了夫子。

也没落下另两位损友，莫等闲、空悲切，站在他身侧的两位。一个个长身玉立，一袭白袍加身，风度翩翩，端的是潇洒风流好少年。

特别是中间的少年，身长七尺八寸，不加饰厉，土木形骸，龙章凤姿，天质自然。眉心惹眼的一颗朱砂痣，不仅没减其神韵，更平添了少许不知愁滋味。

空悲切，六剑客老五，真武殿外殿弟子，淬体入门。

在那一站，正尔在群形之中，便自知非常之器。

另一人是莫等闲，同样身长七尺八寸，美词气，有风仪，不自藻饰，人以为凤姿龙章。

各领风骚！

这两人并肩一站，神韵、仪态不是孪生兄弟，胜似一母同胞。

如果一定要让两人区比个彼此高下，唯有空悲切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眸，闪烁间多情又冷漠，更让人难忘。

……

“不是，夫子……”

蒋铭尘还没开口，陆八千双眼已经瞪得比牛还大，难以置信的望着人道是，这位如师如父的殿主大人。

“刚才，谁好说‘好’来着。‘好男儿当如是’这句话，又是谁说的，我们三个听得可是真真的，您咋能一转头就不认账了呢？”

“我们也听到了……”

张三十向前一步，人未近前，肚子已经先一步把身前的陆八千顶了出去。

“呵呵，胖子，看来你很有信心啊！”

夫子人道是咧嘴一乐，一双狐狸眼闪了闪。

“不错不错，一年之后，就由张三十来挑战潇雨歇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