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虔诚

伊芙偷偷地凑过来，伸手扯了扯安佩的衣服。

“陛下，您刚才突然飞上去……是在做什么啊？”

“没什么，只是稍微帮了点忙，”安佩回过神来，伸手搓了搓脸，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，“让你们的机械之神少花点力气。”

“咦？机械之神？”

伊芙差点惊呼出声，她迅速捂住嘴巴，装出一副咳嗽的样子，“真的有机械之神吗？姐姐以前偷偷说，她有时候会怀疑机械之神不存在……”

“是有的，我刚才和她聊了几句。”

安佩有些哭笑不得，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大洞：“如果机械之神不存在，那你们以前怎么解决类似的问题？”

“伊芙觉得祭神仪式起到作用，并不代表机械之神真的存在。”

伊芙小声说道：“根据世界构成理论，祭神仪式这个过程有可能是一个聚合了许多人精神力量的‘场’，我们可以通过特定方向的祈祷来引导这份强大的精神力量，从而实现愿望……”

“听起来还挺有道理。”安佩好奇地问道：“不过世界构成理论又是什么？”

伊芙自豪地挺起小胸脯：“是伊芙自己想出来的理论！虽然还不完善啦。”

“嗯……那你就加油，把它继续完善下去。”

安佩摸了摸已经开始有点胀痛的脑袋，随口说道：“本来还准备给你炼一件礼物的，但我现在有点累，下次见到的时候再给你吧。”

“好啊！”伊芙的表情顿时开心起来，“伊芙也会监督姐姐画完剩下的图纸，下次见到的时候我们交换！”

让伊芙和莲娜打声招呼，安佩便断开链接，“下线”了。

伊芙盯着人之王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，连忙左右环视，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，这才轻轻松了口气。

和安佩陛下呆在一起的时候，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忘记对方只是从遥远之地投来的一道思念。

一位拥有神奇的力量，性格平易近人，同时对未知充满好奇的人之王——在伊芙的心中，可比一个无敌的创世神有意思多了。

莲娜将工作安排下去，很快走到妹妹的身边，轻声问道：“那位呢？”

“已经离开啦，他说有点累，下次再见。”伊芙眨眨眼睛，“姐姐记得把图纸画好啊。”

“那刚才……”

莲娜欲言又止，她也看到了安佩刚才的浮在空中的姿态。他一直盯着一个方向，表情也变了好几次，好像一边铸造零件，一边在和谁交流似的。

“陛下是在和机械之神说话哦，机械之神是存在的。”伊芙认真地说道，“不过这并不能推翻‘精神场论’，我们可以假设机械之神是由复数精神组合的特殊生命体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，我知道了。”

莲娜怔了很久，伸手扶住额头：“确认机械之神是存在的……陛下真是毫不留情啊，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世界观一口气打碎……”

伊芙闭嘴了，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。总是这样，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理论，甚至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完。

处理完手上的事情，大教宗走过来，皱眉向着莲娜说道：“领主大人，刚才的这次祭神仪式……好像有点奇怪。”

姐妹俩对视一眼，莲娜开口问道：“哪里奇怪？”

“预计时间比想象中要少很多。”大教宗主持过许多次祭神仪式，对时间相当敏感，“献祭三十个人的仪式，应当需要更久的时间……”

要是少了一星半点的，大教宗也很难察觉，但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仪式只花了十分钟，一口气少了这么多，很难用误差或者错觉来解释。

“仪式的时间短了是好事，这说明机械之神省去了很多力量，”莲娜沉稳地说道，“说不定陷入失魂症的可怜人也会少许多。”

维修的零件越复杂，仪式持续的时间越长，机械之神赐下神迹的时间越久——需要付出的“燃料”也就越多。

“我知道，如果牺牲者能从三十人降到五六人，那便是最大的好消息了。”大教宗依旧显得困惑，“我只是在奇怪，为什么？”

“或许是人之王陛下和机械之神一起出手，保护了大家呢！”伊芙嘻嘻笑道。

“如果您能保持此刻的虔诚，不再胡乱质疑伟大的人之王与机械之神，那就再好不过了，伊芙小姐。”大教宗淡淡地看了伊芙一眼，又看向莲娜，“那么我先离开了，领主大人。”

“您请便。”

莲娜点点头，看着大教宗离去的背影，轻叹了一口气。

“姐姐，怎么了？”伊芙问。

“我只是在想，如果陛下没有和我们开玩笑，机械之神真的存在……那么大教宗，他刚才有没有看到机械之神？”

“当然没看到，机械之神在和陛下聊天呢。”伊芙毫不犹豫地说道，“伊芙刚才偷偷观察，他都没有往陛下的地方看一眼，一直在盯着雕像，装作很虔诚的样子。哼，老坏蛋，我就知道他是装的！”

伊芙说着伸出小拳头，“咻”“咻”地在空气中打了几拳，“陛下都不愿意见他，肯定是因为他一肚子坏水！”

莲娜没有吭声。她想的比妹妹要多很多。

大教宗是创世教派的精神领袖，一直在坚定声称机械之神确实存在，只有最忠实的信徒才能和祂交流……由于祭神仪式确实有效果，因此许多信徒都跟着相信了，就连莲娜都是半信半疑的。

比起被高高架起的人之王，可以通过祭神仪式施展力量的“机械之神”很明显分量更重，但又从来没有人见过祂，于是大教宗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对方意志的延伸。

但现在看来……

大教宗根本没法和机械之神交流，他都看不到对方！

也就是说，要么大教宗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和机械之神联系，要么大教宗撒了个弥天大谎。

莲娜更倾向于后者。因为她今天亲眼目睹了“人之王”的姿态——他只和自己认可的存在交流。没有被认可的人，无论如何也无法和他有任何接触。

——尽管人之王自称并非万能之神，也没有什么傲慢的架子，但这份从心所欲的伟大姿态却根本无法掩饰。

在莲娜的想法中，机械之神想必也是这样的存在。

也就是说，机械之神并不认可大教宗，也没有给他觐见的机会。

那么，大教宗一直以来冒充神明宣扬教义……他想干什么？

莲娜深深地吸了口气，又缓缓吐出。

“伊芙，去把我的箱子拿过来。”

“噢，姐姐这是要画图纸吗？”

“是。”